我的日本朋友亲历的房产“泡沫”

看到目前国内房地产市场的现状,我很想说一说多年前我在日本的经历。

20年前的1988年8月,我拿到了日本一所大学的入学通知书,本想立即去留学的,但那时我的工资每月90元左右,而去东京的单程机票要2000元,只好又攒了将近半年的费用,加上工作数年的所有积蓄,于1989年4月去了东京。

1989年的日本股票市场和我们2007年的情况差不多,那年的日经指数差不多接近40000点了,以后是一路下滑,现在(2008年7月)不过13000左右,相隔近20年,仅为峰值的1/3。从日本回到国内的留日学生,往往不敢在中国买股票,就是因为日本股市带给人们的教训太深刻了。

再来说日本的房价,日本的房地产价格大概是1993年达到峰值的,比股市晚了数年,但也跌得更惨。现在不少房地产的价格大概相当于峰值时的1/6左右。

20世纪90年代初期那会儿,房地产价格飙升,虽然没有买的人嘴里说着风凉话,但买了房的人,准备买房的人心里还是喜气洋洋的,社会也特别稳定——社会上的精英先从买房中得到了心理上的自信,接着是平民涌入买房大军中,让整个社会安定起来。

我到了东京以后,在一家小公司里兼职干力气活,那里有位神奈川大学法律系毕业的才子,我们称他渡边先生。渡边一心要考律师,每天都在背法律条款,尚不愿意找一份正式工作,也像我这样的留学生一样,来打零工。

那时渡边非常看好东京高级住宅区——目黑区的一居室。他去开发商那里要来了印刷精美的介绍材料,几次对我说:“你看这里离火车站只有5分钟距离,来东京工作的人越来越多,可以买一套租给他们。”到1991年的时候,那里一套35平米的一居室大概要2300万日元,我计算了一下,要是我每天打工,每小时挣1千日元的话,就算一天干10个小时,需要干2300个工作日,那需要整整干6年多时间,而且要不吃不喝。对一个留学生来说,这简直不堪设想。

一心想当律师的渡边,那时似乎手头有了一点钱,他在1991年买了一套,还让我去看了看,我觉得那里的住宅环境非常静谧,离车站有5分钟距离,正好听不见火车的吵闹声。日本的住宅又都是装修好的,实在惬意。

那时目黑区的普通一居室的月租都在10万日元左右,2300万的房子,租出去19年才能把本全部捞回来,但渡边不这么看,“房租只有涨没有跌的。加上通货膨胀,我估计有15年能把本捞回来。”他说。

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,当年,日本也有几位房地产方面的专家,说了“房价只涨不跌”之类的话,在数字的使用上,跟我们国内的一些专家如出一辙。

第二年(1992年),目黑的房价涨得非常的快,一切都如渡边期望的那样。也许是太过自信,加上已经有了一套住宅,拿它抵押后,渡边很快又在新建好的公寓里,买上了一个更好的一居室。

有一点不便问的是,不知渡边把房子租出去没有。听说他自己住了一套,另一套似乎一直未能租出去。人有了房地产就是不一样,渡边比往日工作的时间越发地长了起来,也许他在拼命挣钱还房贷。过了很多年以后,也没有听到他考律师的结果。

20年前,日本报纸上有一句很有名的话,大意就是其他的商品日本人都能制造出来,唯有土地是一分一寸也造不出来的。他们相信土地资源有限,而有限的东西涨价就是必然。

今年又有机会去日本目黑区,见一位媒体的朋友。通过看报纸中夹带的小广告,我发现这里新建的一居室,比1991渡边买的,在价格上没有高出太多。当时渡边买的公寓依旧还在,但看上去已经显得有些破落,而房子的价格,据当地的朋友估价,更是跌到了买时的1/6左右。

时隔将近20年,如今我和渡边早就失去了联系。他也是五、六十岁的人了,20年前买下的住房,也许至今还没有还完按揭。如果问问他对那时炒作“房价永远提升”的专家有什么评价,不知他会多么咬牙切齿。太高的股价房价,给日本带来了将近20年的经济发展停滞。

在中国,目前有多少人经历了渡边先生的遭遇,将有多少人在未来经历这种遭遇,现在还不好说,但是我认为,最好在股价房价还不那么高的时候给它刹下来,毕竟没有人希望日本的“经验”,在我们身上重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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